我从小就羡慕同住一个家属大院的大伟,他聪明,成绩好,生得虎头虎脑有精神,真真是传闻中的“其他人家的孩子”。一个年级成绩好的同学就那几个,但老师对他青眼有加:“你们这类孩子,将来保管还是他最有出息。到底是男生,有潜力。”
无论做什么事,我都下意识地拿自己跟他比比。仿佛正应了老师的这句评语,小学毕业,大伟考进了比我更好的初中。等我终于和他考上同一所省重点高中,他已经被分到了重点班。在老家,那群人就是“天之骄子”的近义词。
可这回遇到,就仿佛电视剧里用滥的桥段。寒暄几句后,我忽然发现他们话锋有点不对:“我感觉生活无非是意料之外、健康、养老、子女教育这四大问题,前两者未必发生,是需要避免的,后两者必然会发生,是需要规划的……”
嘿!按耐不住好奇心,我直接问他:“你该不会是来让我买保险的吧?这仿佛跟你的专业特别不搭边啊?你干这个,是否能赚不少钱?”
大伟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,我几乎能隔着屏幕看到他苦笑了一下:“你还是老样子,问问题跟机关枪一样。”
记得那是2008年,大伟在老家附近一所“211”的理工类大学念书,专业是材料化学,学习之余,还忙着考各种“有用的”证书。他拒绝了家人让
他筹备考研的建议,由于对做研究或是这个专业并无更大兴趣。其次,他考证,最喜欢从马列课上学“社会运行的潜规则”,积极筹备着在进入职场的第一站中 跑在前头。
假如我能像他那样,我的爸爸妈妈是否会更省心?有时我感觉他就像是我的另一面,理想的一面—假如根据爸爸妈妈对“最顺利生活”的想法,我就应该在省内的名校读着高科技含量的理工专业,并且上足了发条为毕业后的所有做筹备。
而我当时在离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读眼看着毕业就失业的新闻系,每周的任务是上外网看新闻,完全不同的文化一冲击,周周都有新感悟,最后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对姥爷布我的发现。
我开始感觉,大家曾被告知的不少功利选择,对整个生活而言,是大错特错。一段被安排的生活,即使它看起来有利可图,或者十分保险,我也只想抗 拒。我宁可花费些无用的时间去探索自己,确定我们的兴趣所在。我只想对好些规劝我的人说:就让我去犯了错误,让我因我们的决定而感觉到疼,让我一个人决定是不是要 转向,让我背负起我们的命。
在其他人看来够好的生活,假如不是“我”选的,不是“我”珍惜其中的喜怒哀乐,只不过让其他人眼红,心里会有真的快乐充实吗?
我自觉只跟大伟报告了十分之一不到的“小发现”,但他已经忍无可忍。有天冲我感慨说:“想这类有什么用?还不是过好我们的日子非常重要。咱两个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。”
唉,如何不是一个世界。我心里也常有个小人儿不时劝着说“现实点吧”。不知怎的,后来我就不找他聊天了。
大概是当年给他留的阴影太深,这回在网上碰到,聊了没两句,他居然主动问我,选择目前的工作,是否“为了理想”?
我反而不可以像上学时那样不假思索地给出一段一定回答。
近来我常常在想大家出生于80年代末的人。比起上一两辈的老人,大家的生活可算幸福:在无风无浪的安稳环境中长大,从不曾领会过饥寒流离的滋味。
可目前看着,这种成长仿佛也没太多含金量:所有都是按部就班地发生着,在单调的一本本课本中拼搏,弓着背,低着头,收敛起自己个性,顺着仅有
的一条路前进,考上好的初中,考上好的高中,最后就能进入一个比其他人更好的大学。什么理想、梦想、兴趣这类目前时兴的词儿,那时讲出都会让人笑:还有这 么看不透的。
没长辈来跟大家讨论过考进大学之后要如何做,就像未来的所有都是顺理成章的美好。
实质却远不是如此。生活依旧继续,大家更为迷惘。
高考考试过去已经七年。还记得当时我特别羡慕大院里的另一个孩子小孙,他有外语专长,被中国传媒大学的世界语专业录取,孙伯伯当时认可地说,这个专业全国学生就没几个,毕业了大家都不愁工作—不是去外文局,就是去国际台。
当然,我也钦佩大伟。
但就是在这第七年,两份看起来万无一失的好工作被这两个发小彻底砸碎了。如愿进了外文局的小孙,受不了工作的温吞无聊,在愚人节离职回家探寻新的 进步方向。而原本在老家薪水最高的制造企业工作的大伟,则改行成为一名保险投资理财咨询—准确地说,是一个想要朝着金融行业迈进的自由职业者。
看着大伟说他如何下决心改行,我心里仿佛也放手了一些什么。或许对大家这代人来讲,还是会有如此一个时刻,停下来,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,然后重新出发。压抑和麻木已经不是被公认的规范答案。